台灣男性重建外科醫學會創會理事長 鍾侑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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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這位兄弟回去之後跟我們連繫,筆者方才得知他就是一年前曾經email要求修疤的那位兄弟。他說若筆者這次仍不幫他修疤,他還是會再去找其他醫師修,雖然他認為筆者會是最適合處理的醫師人選,希望筆者這次能答應。隨後又寫了如下的一封email給筆者:
「也許您對剩餘包皮量的看法會比較保守,可依我勃起的感覺是認為還有修整的空間,但也僅剩最後一次的機會而已,所以我必須慎選執刀的醫師;我做彎曲和包皮手術這麼多次,可以體會到勃起是影響這2類手術的關鍵,也許醫師手術台上做出90分的成果,卻因為病患勃起的強度及頻率依次遞減,降到80甚至70、60分,我知道醫師您不認同服用抑制勃起的藥物,但在不影響往後性功能的前提下短暫服用,來規避手術失敗之後更麻煩的後遺症,會不會利益更大於弊害些?這是我身為病患的粗淺想法」
筆者還是要再苦口婆心勸說這位兄弟,這次的修疤已經不是美觀問題了,而是極有可能面臨皮層不足的癒合困擾,而且修疤後不見得會比現況好,就如同一年前筆者的預判,所以一年前才會建議他維持現狀,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執著去找了其他醫師環切疤痕並處理繫帶,結果……,事實證明筆者一年前的「預見」是絕對的正確,然而,真的遇見「預見」時,筆者卻完全沒有答題正確的興奮,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惋惜的嘆息與感傷。
這並非是老手醫師的保守建議,是否有切除量的判斷,是修疤最粗淺的基本掌握,也是一般新手醫師會聚焦的艮,老手醫師會想得更深遠,更加在意的是術後的癒合判斷,因為這關係到未來新生疤痕的形成。
讓我們冷靜地從源頭來思考,為什麼要修疤呢?
無非是希望有機會獲得一個比較良好的新疤,來取代這個舊有的疤。倘若機會偏低,就應慎思慎行。
什麼是修疤?
修疤的重點並不在於字詞的表面動作(把疤痕修除),而在於修疤之後的癒合,因為修疤之後會有新的疤痕產生,如果產生新疤痕的環境,預判之下無法比舊疤來的好,當然不建議躁進,否則就失去修疤的意義。
請特別注意,筆者強調的是「產生新疤痕的『環境』」,一個疤痕的產生,隱藏著許多不可抗力因素,尤其這個疤痕又是在陰莖這樣一個具有劇烈變動的器官上,不可預期性將更高,在評估斟酌上自然跟一般的疤痕不同,手術時能主動給予的付出就必須要盡人事,所以在縫線、縫法、術後的照護都需要去投注心力,然後才是聽天命,此乃所謂「盡其在我,隨遇而安」。
但是,如果一開始的環境就對陰莖不友善,不是個值得去與之拚搏的環境,就不應逆勢為之,生活境遇上可以,因為人事變遷,將使外在存有無限可能,可是,人體組織不能依此相提並論,畢竟組織的存量是有限度的,使得環境具有僵固性,而且包皮不可能切掉後又自己長出來,禁不起一再折騰,否則,終將受到反撲。假若包皮量已處於邊際存量,且還會因為修疤而劣化術後的復原條件,那麼,就應適可而止。
下圖組為本個案一年前與一年後的未勃起對比,鋸齒狀的疤痕線條,切除量不均衡的疤痕水平線,這樣的疤痕對比,修疤意義何在呢?
再看看勃起狀態,下圖組為一年前後的對比,不僅環切疤痕軌跡明顯,還失去了原本珍貴的皮層冗餘量,而這個失去將會惡化新疤痕的癒合,降低新疤痕的優化概率。
除了各面向的疤痕對比之外,讓我們把修疤後的勃起照片局部放大,來細看究竟。
- 繫帶放鬆的效果幾乎沒有,這點從龜頭與環切線距離可以得知,如圖A-1與圖A-2之對照,而且繫帶放鬆後還多了顆小肉球。
- 修疤一定會喪失珍貴的陰莖皮層,尤其還是環切修疤。看看圖B-1與圖B-2的綠色箭頭,這是個案勃起時皮層上的一個痕跡,因為修疤,這道痕跡明顯往前挪移,與龜頭溝的距離變短了,而這少掉的距離就是背側因為修疤而失去的包皮量,或許你認為這個量不多,但別忘了,本個案這次於其他診所的修疤是環切修,少掉的是一整圈的皮層,讓我們看看它所帶來的影響:
(1) 10多年前本個案曾於其他院所做過多次白膜摺疊彎曲矯正,圖B-1與圖B-2的紅色箭頭是10年前筆者替本個案修整的陰莖白膜摺疊疤痕,經過這次(10年後)於其他診所的環切修疤後,這個原本已經熟成的疤痕也因為少了這些許被修掉的皮層後,經過勃起的拉扯,原本已熟成的疤痕軌跡被掰開而變得比較明顯。
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原本還有一些皮層冗餘量保護疤痕環切修疤侵蝕疤痕,但經過環切修疤後,冗餘量被侵蝕掉了。是的,這是一項很重要的概念,皮層冗餘量不僅能提供友善的環境讓疤痕癒合,而且可以保護疤痕不受破壞。
(2) 下圖組為勃起時,陰莖背側下半段的對照圖,經過這次於其他診所的環切修疤後,不僅陰莖後段毛孔變得比較明顯,再者,由於勃起時陰莖皮層不足而拉動部分恥丘皮層遞代支應,連帶著恥丘上的毛髮,也被一併往前帶,這就是陰莖勃起的自我找皮機制,遠端被修掉而欠缺的皮,就會從近端找皮來支應勃起。
恥丘的皮層不可能完全用來支應陰莖欠缺的皮層,凡事都有個限度,當找無可找時,這個勃起的找皮機制將無法再做發揮,人體的off鍵就會啟動,而反過來抗拒(抑制)勃起。真到這個階段,就無可挽回,只能尋求植皮來解決勃起困擾了。
有了這些改變,你還會覺得對於皮層冗餘量在臨界值的陰莖,為了修疤,修掉一些皮,對陰莖沒有什麼影響嗎?
更何況現在已經環切修過疤了,這種情況下,如果再為了修疤,再修掉一些皮,將會離植皮越近,為了感官上的追求,不但失去美觀,若最後來弄到抑制勃起而需要植皮,這樣的執著值得嗎?
筆者這篇文章是特別寫給這位兄弟的,因為他說若筆者不替他處理,他還是會再去找其他醫師修疤,可是筆者真心希望他能止步於此,之前已經跨出去錯誤的步伐,導致前面的路偏離常軌,這次若再這麼感性地貿然孤注一擲,恐怕會是條末路。筆者真真不希望下次再收到你的email是勃起無法伸展、要植皮。
人生應學會看待並接受不完美的自己,這是哲學。
在劣境中懂得止損,這是經濟學。
很多人會發豪語「大不了命一條」,並不是真的要搞到沒命,而是激勵自己去盡其在我,拚了,拚成功,就好命(?),拚失敗,就歹命(?),無論如何,反正最後命都還在,最終的結果也都還有命來承受,所以才能發此豪語;倘若已命懸一線,且線都快斷了,要思考的是如何續命,而非拚命。。
筆者在此對這位兄弟呼籲,包皮量就是陰莖的命,現有的存量並不適合激勵自己去拚搏,宜理性看待之,不能太過感性。
修疤絕不僅著眼於修疤這個動作,修疤後的癒合才是老師傅的關注要點,因為它關係到新疤痕的形成,不為已甚,適可而止,放下執著,換另一個角度來接受現況,絕對是目前最好的策略,手術,務必稍安勿躁~~
最後,筆者要跟年輕醫師說一些話,尤其是剛完成專科醫師訓練的年輕醫師,你們有知識,有能力,也充滿著幹勁,可是最缺乏的是閱歷,最好的專業閱歷是要從他人身上得到,尤其是自己的老師,不管是正面或負面,永遠要警惕於心,當學徒不僅僅是學習技術,更多的是看自己的老師如何去處理併發症與後遺症,包括老師所使用過的醫療程序、技術及他與病方溝通的態度、使用的語言,如果從老師身上得不到的經歷,也要透過大量閱讀來模擬,有一些很低層次的後遺症,若還讓它發生在自己執刀的手術上,真的是有必要多加思考反省,最忌諱懷著賭一把的心態,認為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可是想想看,莫非定律是怎麼來的。
【本文乃基於人體生理解剖知識,加上數十年實務手術經驗所得之總結,提供另一種思維謹供參考,實際情況仍應依個案而定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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